送电工吕清森，“憨”在深山30年

电力18讯：    30年走了“地球两周”的路

　　假如有这样一份工作，你能坚持多久？

　　在吉林长白山余脉的深山密林里，做一名送电巡线工。每个月你都要放弃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正常家庭生活，去山里巡线一个礼拜。天热时你可能遭遇黑熊、野狼、毒蛇和毒虫，天冷时你可能一不小心掉入河里，水结冰的迅速会让你来不及脱下湿衣服。

　　这份工作，有一个人在他的父亲坚持了32年后，接下这份工作继续坚持了31年，并且打算坚持到退休。而他在5年前，还将他的儿子送入了电力系统，同样做了一名一线电力工人。

　　这个人就是中央电视台“2010年感动中国年度人物”候选人物之一的吕清森――国家电网公司吉林桦甸分公司送电站的一名出生于1960年的普通工人。

　　在桦甸分公司，超过三十年工龄的有很多，仅吕清森所在的班组还有其他2个老巡线工，但为什么独独吕清森能获得这么大的机会让全国人民熟知？

　　这是因为吕清森巡护的红白线，全线路共179基铁塔，其中山地丘陵占99%，被称为桦甸地区“线况最坏、导线最旧、线径最细、离地最高、环境最差、巡护难度最大”的“六最”线路。线路主要供应以“中国第一金矿”为代表的冶矿业用电和附近几个村镇的居民用电。

　　这条线路吕清森每个月都要走一遍，每一躺都得要一个礼拜左右，每次都要翻越86次山。难能可贵的是，吕清森这一走就是31年。红白线直线距离是47公里，但吕清森全程巡护下来大约需要徒步行走200公里，这是因为他是“之字”形巡线――巡视中结合线路的具体情况和季节特点来调节每次巡视的重点区域和巡视内容，所以巡视线路多采用“之”字形行走。

　　从1979年参加工作当上一名巡线工至今，吕清森31年累计行程7万多公里，相当于绕地球近两周。31年中，给国家减少损失6000多万元。

　　早在12年前，吕清森事迹就引起了电力行业和新闻媒体的高度关注。1998年，吉林供电公司挖掘了吕清森典型事迹，并进行了宣传报道。2003年，电力系统陆续报道了吕清森的事迹。

　　今年五一前夕，新华社派出记者进行实地采访，记者采访后，被吕清森同志的先进事迹深深打动，他连夜撰文、发稿，新华社以内参的形式将文稿上报中央领导，得到了中央领导的充分肯定。在国务院副总理张德江专门批示后，国家电监会和中宣部掀起了学习吕清森先进事迹的高潮。主流媒体的报道，使吕清森事迹迅速在系统内外引起强烈反响。 其中，也包括不少怀疑。 很多网民质疑说，吕清森这个劳模是不是“被包装”的?甘心做这么清苦的工作，一干31年，这个人是有“病”吧?在一片质疑声中,有网友建议干脆近距离一验真假。今年7月上旬，天涯社区的5名网友自发组成“调查团”，从不同的城市汇集到吉林，希望了解吕清森是否是个被神化了的人物。 这些曾经当过汶川地震救援志愿者、有着丰富登山经验的网友们,计划跟随吕清森行走七天,然而，仅坚持了两天就提前结束了验证活动。 他们把这一历程和感受在网上贴出，引网友们对吕清森展开“精神搜索”， 亲切地称他为“森叔”，吕清森穿的棉布衣、帆布鞋成为网友推崇的最实用行装。

　　“幸好这些人没有在冬天来调查，冬天山里更可怕。”吕清森说。

最危险的不只毒虫猛兽

　　12月初，笔者来到吉林市下辖的县级市桦甸市，亲身体验吕清森的巡线生活。笔者到达桦甸的12月份，气温已经到了零下20度。积雪从10月份开始一直到第二年的4月份才消失。

　　跟随吕清森进山巡线那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雪没到了膝盖处。但吕清森说，这还不是冬天里雪最大的时候，他曾经遭遇过齐腰的大雪。

　　寒冷对巡线工来说是最基本的考验。

　　吕清森巡线时夜间住宿的巡线点之一便是70多岁的徐兴礼家。2002年12月份的一天晚上，天正下着雨夹雪，老徐怕夜里吕清森一个人进入深山老林不安全，执意让自己的大儿子陪他进山巡线。后半夜二点多钟，吕清森脚一滑，一下子掉进了一米多深的河水中。冰冷的河水将吕清森的衣服全部浸透，夜间山里温度很低，赶回巡线点老徐家时，吕清森的棉衣裤和鞋子都冻得脱不下来了。徐兴礼回忆说，当时的吕清森眼泪直往下流。

　　更惨的一次是在1981年2月。当时，参加工作不到两年的吕清森，因工作勤勉、技术过硬，作为主力参加松滨线（哈乐滨到松原）大会战。那时的冬天特别冷，吕清森冻在铁塔上下不来，双手严重冻伤，手背肿得馒头似的，手指由紫到黑，指甲连续脱落三次，医生建议截肢以防病情进一步恶化。危急关头，公司领导果断做出决定，将吕清森转到当地最好的医院。经多方努力，三个月后，吕清森终于康复出院了。

　　但吕清森的手却因此留下了后遗症。笔者跟吕清森握手时，明显感觉他的一只手又细、又软、还弯，直不过来。徐兴礼说，那时候吕清森的手都烂得臭了，但还坚持在山里工作。山里的晚上虱子咬得睡不着，手却不能挠挠，把衣服脱下来往盆里一放，漂着一层虱子。

　　笔者跟随吕清森刚一进山，他便指着雪地上的一个动物脚印说：“这是狍子留下的。”狍子等很多动物在山里的行动路线，完全是按照巡线道走的。如今，吕清森可以通过动物的粪便、脚印和留下的痕迹就能分辨出是哪一种动物，这种动物大约在什么时间离开的。

　　在夏天，很多有毒的虫蛇都跟吕清森在巡线道上不期而遇。

　　31年来，吕清森巡线每次都带上一根棍子，在森林里一边走，一边四处敲敲打打的“叫棍”，这是吕清森跟“放山”的（注：挖人参的人）学的一招。有时候吕清森不时还要高歌一曲。“其实，我胆子小，弄出那些动静，不仅吓唬动物，也给自己壮胆儿。”吕清森笑着说。

　　提到野生动物，特别是黑熊、野猪等具有攻击性的动物时，吕清森至今仍心有余悸。

　　上世纪80年代的一天，吕清森巡线走到半山腰，忽听见树上有哗啦哗啦的声音，不到5米远的一棵梨树上，一只大黑熊正在摘梨吃。看到吕清森，黑熊也一怔。吕清森清楚，如果这个时候跑，定会引起黑熊捕食的欲望，他定了定神，慢慢地退了回去，一直退到山下。他顺着山沟，绕出了熊出没的那个山坡，这次绕道，他多走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在巡视完195号时，他拿出巡视日记，写道“194到195号间，有熊出没，注意安全。”

　　这样遇到险情的日志，吕清森31年来写了下好多本。

　　其实，严寒酷暑和熊对于巡线工来说都可以克服，最害怕的是一种叫草爬子的飞虫，被它咬过后容易患上森林脑炎，严重的可以致命。巡线工每年3月份都会注射森脑疫苗，能确保不得森林脑炎，但这种疫苗却防止不了莱姆病，患上莱姆病后得不到及时治疗，可使人永久性残疾，目前尚无可靠的治愈方法

　　“草爬子得用火烤，千万不能用手拨拉，防止把它身子弄掉，头却留在你的肉里，最多的时候，吕清森身上的草爬子粘上一百多个。”吕清森说。

　　但在山里，为了防止火灾发生，吕清森是不允许带火种的。

　　为了防密林中的虫蛇，一年四季，吕清森都穿着秋裤，即使夏天最热的时候，哪怕是在家里，都不例外。吕清森的妻子高秀凤解释说，要是在家里换上短裤凉快了，再穿秋裤上线路就受不了那个热了。

接过父亲的望远镜

　　吕清森进入电力行业，是接他父亲的班。

　　1979年，已经下乡2年、20岁的吕清森，子承父业来到当时的桦甸电业局，做了一名像父亲一样的巡线工。

　　妻子高秀凤说，按理说，吕清森是接不了班的，因为他有个姐姐，吕清森的父亲退休时，原本按照常规是姐姐接班的，但考虑到一线巡线工需要一个男的，也考虑到希望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吕清森的父亲最终坚持了让儿子吕清森接班。这一度甚至让吕清森和姐姐的关系不太好。

　　吕清森的父亲吕明俊是一位解放前（1947年）参加工作的老巡线工，一个月都不回家，总是带着药壶和闹表的父亲，是童年的吕清森对父亲的唯一记忆。从建国前每月一斗高粱米的工资到1979年光荣退休，吕明俊一直工作在巡线第一线。

　　退休时，父亲把一个巡线用的望远镜和工具袋交给了吕清森，同时给他说了一句话：木头杆子我都看住了，水泥杆子你可得给我看好了。

　　随着电力企业电网建设的推进，1986年，当年的吕清森父亲巡的桦白线更名为红白线，线路的长度也变成了47公里。电线的木头杆子也换成了水泥杆子。

　　吕清森知道父亲对这条线的牵挂，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跟因患病而不能行走的父亲聊一聊线路近况，唠一唠巡视道上哪的树上高了，今年的工程什么地方改造了，春天落雷哪的瓷瓶串被击穿了，冬天的覆冰什么地段最严重。

　　父子俩每次都说的眉飞色舞。“看法不一样我们也辨论，想法一样时我们就握一下手，我也是在工作后，才真正理解他。”吕清森至今回忆起自己的父亲，依然很容易落泪。因为，吕清森在父亲去世时，他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1992年4月，吕清森的父亲病重住进了医院，18号那天，吕清森听到前来看望他父亲的局领导说“红白线”正在停电处理线路故障，他就很想看看有缺陷的导线放到地面是什么样儿，吕父很理解吕清森，就催促他说：“去吧，好好学，爸没事。”

　　当天下午，吕清森正在现场忙着，单位派人急匆匆地到现场告诉他，父亲已经过世了。后悔不已的吕清森一回来就晕倒在父亲的遗像前。

　　吕清森没有让自己的父亲失望。多年来，吕清森分别荣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吉林省五一劳动奖章”、“吉林省电力有限公司优秀共产党员标兵”、“吉林市劳动模范”、“吉林供电公司巡线标兵”、“优秀共产党员标兵”等荣誉称号。

　　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吕清森采光巡线法”，已在吉林省电力公司系统内推广应用。但吕清森并不擅长用十分明白的话介绍自己的这个技术发现。还是徒弟翟信龙替师傅做了精到的归纳：“采光巡线法，就是找到最合适的观测位置，在平视导线的角度，等太阳光顺光、侧光或逆光直射导线的时候进行观察。这个时候，就像满山遍野都亮起了探照灯一样，整段导线被照得银光闪闪，只有断股、磨损等有缺陷的地方会形成黑点。”

　　进山前，路过村里义务护线员王立伍的家，这个家一直给吕清森留着门：“小吕子巡线有时会下山来歇脚呢。”最初没人想到，这一留，便留了几十年，推门而入的小吕子已成了老吕。

　　原本，吕清森的梦想是当兵。但他说自己并不后悔。“当我拿着望远镜看铁塔上导线时，感觉我自己就是营长，那１７９个铁塔就是我的兵！”

　　他的儿子吕鹏从部队复员到桦甸供电分公司就业，领导们鉴于吕家已经是两代巡线工，便问吕鹏想从事什么专业，吕鹏坚定地回答：“我也要像父亲一样当一名巡线工。”最后，吕鹏也投身电力系统第一线。

实在、热心的憨子

　　憨子――这是大家给吕清森取的外号。

　　吕清森从小不太爱说话。当年只所以能娶上媳妇，就是因为憨，不说话，埋头苦干替丈母娘家干活才赢得好感。

　　“巡线工最普遍的风湿、老寒腿，吕清森没有，但更可怕的是寂寞。”出生于1984年，同样是在桦甸电力公司一线工作的儿子吕鹏介绍说，父亲被取这个绰号的原因，是因为吕清森越来越不爱说话的性格。

　　过去，很多人都爱听老吕讲故事，他最擅长讲的就是父亲给他讲的活跃在东北战场的抗日英雄杨靖宇的故事。但由于在深山密林30年，吕清森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有一次，吕清森回家拉着妻子不断说话，妻子很不耐烦。吕清森说了一句让妻子流泪了的话――在山里一个多礼拜，没跟人说过一句话。

　　在性格上，吕清森虽然不太爱说话，但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

　　他上小学时，正赶上“文化大革命”，初中毕业后又下了几年乡，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上学时学的那点东西现在差不多全忘了。

　　吕清森刚接班时，参加局里举办的业务培训班，有些基本资料，别人一看就懂，他却连字都认不全。但他不甘落后，他从书店买了一套职工自学教材和有关业务书籍，利用工作之余挤时间学，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虚心向老师傅和技术人员请教，并一字不漏地记在笔记本上。碰到不会写的字，他就用只有自己知道的符号代替。20几年间，他始终坚持积累经验，共记下了20余本笔记。

　　笔者在桦甸接触了很多吕清森的同事和领导，他们均表示，这几十年来吕清森性格上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实在”。

　　有一次巡线，同事跟吕清森开起了玩笑“老吕啊，要不你背我俩过河吧。”玩笑话还没说完，吕清森转身就趟进了河里！“老吕，你这干啥！多凉啊，快上来！”吕清森一下水把同事们给惊呆了！“跟你开玩笑呢，你咋还当真了，快上来！”“没事，我都已经趟水了，你快点，我几下就把你背过去了。班长，你先来！”无奈之下，同事们只得让吕清森背过了河。

　　吕清森的实在和真诚，也让天涯社区调查团的网友们印象深刻。刚见吕清森第一面，这些前来调查的网友就对吕清森“拿腔作调”地说起了一大堆客套话。面对这阵势，吕清森原本的笑容僵硬起来：“那，那个啥啊，你们……来自天涯海角，跨越千山万水……”

　　网友们笑作一团，吕清森却更加拘谨，不停地搓着双手。这时，徒弟在门外喊了他一嗓子，他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招呼都没打就溜了出去。

　　“这至少说明他不是个‘被包装’过的人。”“调查团”组织者之一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在吉林跟吕青森打了三天交道后，笔者也发现，吕清森一开始面对生人会拘谨到搓手，见到从外地来见他的人，一律称“领导”。三天后，他跟你混熟了，他会当着你的面唱红歌，不爱喝酒且酒量很少的他，也会破例跟你喝上几杯。多喝几杯后，吕清森会变成比较爱说话，会放松很多。记得当时吕清森多喝了几杯后说了一句实在话：我不是很想让我儿子进电力系统做巡线工，当时他要做，被我否决了。实在是很辛苦。最后，儿子吕鹏没有做巡线工，但依然坚持留在电力系统一线工作。

　　但吕清森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很害羞的人。有一次，跟他参加电力系统先进事迹报告会的时任吉林市供电公司纪委书记张玉清半开玩笑地问跟自己建立起了友谊的吕清森：“清森，你最近想我了吗？”吕清森想了半天才回答她：“我想党，想组织。”当时在场的人被吕清森的害羞表现逗得东倒西歪。

　　除了实在的性格特点，吕清森为大家所喜欢的另外一个特点是热心。

　　2009年，吉林省遭遇了几十年罕见的寒冬，低至摄氏零下30几度。前一天夜里，从老乡家雇来拉材料的两头牛在工地竟然被冻死了一头。那一天，送电检修班接到施工任务。考虑到年龄，班长让副班长吕清森在这次施工中，负责杆下监护和地面工作。但年轻人不熟练工作，工期进展慢。吕清森上铁塔替换年轻人。收工后，老吕的左手食指外侧根部还是被冻伤了，留下了这次作业的永久“纪念”。

做了三十年的“苦行僧”

　　电力系统，大家都知道送电工是个很清苦的工作。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远看是个要饭的，近看是拣炭的，走近一看是个巡线的。”

　　31年来，吕清森一直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用吕清森妻子高秀凤的话说，老吕工作都魔怔了。

　　在吕清森31年的工作经历中，曾有过三次休养的经历，都是吉林省公司和吉林市供电公司对他这个“吉林市劳动模范”、“省公司优秀共产党员标兵”和“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的奖励。

　　但三次休假，吕清森没有为自己添一件衣物或物品，对各地的线路走向及设备情况，却问了一路、记了一路。在威海休假时，吕清森甚至自己打车去郊外看当地同行维修电力铁塔.面对工作狂丈夫，妻子从来不让他抱孙子，因为他老走神，想工作的事，孙子老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吕清森很喜欢抽烟，但不敢在巡线的山里抽，怕引发火灾。跟随吕清森巡线那天，有人掏出一根烟递过去，请他解解乏。吕师傅一把摁下来，又把烟塞了回去，他说，森林防火有规定，山里不能带火。那烟瘾上来咋办？吕清森说“只能闻闻”。

　　因此，每次吕清森出门巡检时，妻子总是给他炒上一两把黄豆，让他在不能抽烟的时候解馋。

　　为了保护眼睛，增强视力，多年来除了看业务书籍，他从不看小说或其它无关的书籍、杂志。在家别人看电视时，他却闭着眼睛听电视。这一招还真炼就了他一双“火眼金睛”。他能用肉眼看到几十米高处的导线上的苍蝇。

　　照相的时候，吕清森总是抬着头，每次都要人提醒才会低头。这是因为长年仰视巡线形成的习惯。

　　林中午餐，是一壶水和一块面包。吕清森说，为了预防山里的虫子、熊瞎子，自己吃饭的时候都是半蹲着的，从来不能坐下吃。不管寒暑，都是一壶水、一张饼或一块面包。

　　“几十年来，见到小吕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有时候跟在做在炕上喝点小酒抽抽烟吹吹牛，但大多数时候我小吕赶到我们家时，都是装上两张煎饼，拿个咸菜疙瘩，连喝口水都顾不上，就又巡线去了，有时过来太晚就住下了。”巡线工一般都有临时住所和吃饭的巡线点。在高兴村南甸子屯巡线点，70多岁的徐兴礼老人聊起了吕清森这么多年巡线的艰苦时，深有感触地说。

　　有一次，他巡线时遇上山体滑坡，差点连命都丢了，回家时满身都是伤，伤口狰狞吓人。

　　儿子吕鹏忍不住和父亲谈了一次：“你也上年纪了，大家也都劝你换个稍微轻松点的地方，不用那么累那么危险，不也是一样巡线吗？”

　　“不一样。”吕清森说。这条线路太艰苦，如果换上新手可能在几年内都很难适应。３１年来，吕清森放弃了多次升任安全员、技术组长的机会。即使在２００４年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后，他依然选择留下，继续做着最基层的巡线工。

　　桦甸公司也经考虑过强行将吕清森调离，但最终拗不过老吕。只好给吕清森配徒弟，以备吕清森退休后有人接班。

憨子不憨

　　随着国力的发展，目前我国输电网的先进程度可以媲美欧美国家，有的线路已经采用直升机巡线。在技术发展和设备投入有了质变之后，巡线工群体正在减少。

　　笔者问吕清森，这个工种会消失吗？他想了想回答说：“只要用电，就消失不了。改地下电缆了，也还是需要人维护和坚守。”

　　吕清森执著地认为，深山老林里，深入千家万户的线，总要有人去巡护。“这工作我得干到退休，退休后还有我徒弟呢。”

　　儿子吕鹏说，很多朋友都说他的父亲很傻。但在他看来，责任不是傻，就算是傻，他还是比较喜欢他这个傻傻的父亲。

　　其实，吕鹏很明白，憨父不憨。

　　吕清森文化程度不高，但很喜欢琢磨，学习能力很强。在他的巡线记录里，出现很多这样的字眼：“真空的光束”、“冰变成水蒸气的过程”、“桦甸地区不同季节的降雨量等与巡线工作相关的现象”、“水泥杆裂纹分析”、“采光巡线法”、“雷击情况分析以及各季节气候特点”等学习记录和心得体会。吕清森很善于总结，他说，在电力系统，巡线工给线路检查，就像医生给人看病。导线是血管，心脏就是变电所，大脑是生产指挥系统。

　　憨子不憨，还体现在他出事的灵活上。

　　有一次，吕清森跟一位偷盗铁塔螺丝钉的“小偷”成为了朋友。这个小偷为人霸道，但却被老吕所感动，改了不少不良习惯和性格，两人处成了朋友，为人骠悍的他逢人就说：“巡线的是我吕大哥，谁也别动电杆上的东西！”2003年至今，路经南甸子屯和邻屯的4基杆塔，再也没有发生杆塔附件丢失和被破坏的事情。

　　憨子不憨，他对雷特别有研究，提出了“缩短风口地段线路档距，加大铁塔结构间隙”等建议以控制导线舞动；提出了“在特殊地段加装故障指示器”，以缩小线路故障差巡范围，快速找出故障点。

　　吕清森的建议得到了上级主管部门和吉林市电力勘测设计院的重视和认可。2008―2009年，国家电网公司投入三千多万元巨资对红白线进行了大规模改造时，上述措施均被采纳。本次改造后红白线运行一年多以来，没有发生“雷害”、“风偏”、“舞动”等外力破坏故障。

　　不过，妻子高秀凤坚持认为自己的丈夫是个让人无可奈何的“憨子”。

　　“因为他不是不怎么顾家，是一点都不顾家。”高秀凤说，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吕清森对他很忠诚，而且会在不经意的时说几句暖心窝的话给她听。

　　多年来，吕清森习惯称呼妻子高秀凤为“哥们儿”和领导。但吕清森说，他这么多年对家庭欠账太多。

　　1997年桦甸市发大水的第二年，单位分房子，这是很多年才赶上一次的机会。当时妻子跟吕清森说，“你当省级劳模十来年了，老人这么大岁数，身体也不好，去找找领导给照顾照顾吧。”可吕清森就说了一句话：别给领导添麻烦了。

　　如今，吕清森的家在单位的一栋宿舍楼里，７０多平方米的两居室，住了十多年，家具电器都很老旧。可他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每月工资才２０块钱，现在２０００多块，知足！”

　　由于要替吕清森照顾家和老人，他的妻子高秀凤经常请假，后来“请假请得单位都烦死了”，只好把工作辞掉。吕清森的父亲去世以后，妻子闲得慌，总想干点儿啥，可清森太忙了，家里离不开人，常年过度的操劳，让51岁的高秀凤早早患上了心脏病。“有时送孙子去托儿所，得先在楼下歇一会，才能上楼。”尽管这样，五层楼，也让高秀凤歇了两次脚儿，才走进家门。

　　“儿子张罗婚事他最大的贡献就是儿子正日子那天请了一天假。”吕清森妻子高秀凤说，2005年,21岁的儿子吕鹏结婚，吕清森请的这一天假，还是领导把他给“押”回来的，穿着工作服的老吕就这样坐上了酒席。

　　吕清森对从未出过远门的妻子承诺：“等我退休了，时间都交给你安排。我陪你去北京，登天安门、爬长城。”（来源：国家电网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