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钢：十年风中较量

电力18讯：    唯一让武钢宽心的是，金风科技获得了众多银行和投资者的支持，融资渠道通畅。世界领先的直驱技术路线受到越来越多的客户青睐，为他将社会上已有的优秀加工制造资源，通过合作、合资、提供技术等方式整合为金风科技的制造资源并源源不断地输向市场提供了保障。

     文 | 本刊记者 巢新蕊

    仿佛看到了一星光亮，翻越的是山却又不是山；从没想过那是终点，享受完片刻停歇，依然会日夜兼程。
    在国内能源领域，曾创造资本市场神话的典型企业有两家，一家是赴美的无锡尚德，一家是A股的金风科技。
    2007年上市的金风科技除了首日即成百元股之外，一日造就28名亿万富翁的神话也让市场为之咋舌。而更令业界或钦佩或质疑的是，这是一只“常胜将军”，至去年，金风科技的销售收入已经实现了连续九年翻番。
    作为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的武钢，则一面乘政策东风携高科技在国内攻城略地被某些外资企业恨得牙齿痒痒；一面又因过炫的业绩和2008年公司排名的短暂下滑倾听着某些分析师对其“两头在外”商业模式的质疑。
    尤其是近日，我国能源主管部门空前倡导能源结构调整，而言能源结构调整必谈风电，言风电必谈金风科技，言金风科技必及武钢。
    “有啥说啥，实事求是”，电话那头的武钢说话慢条斯里，低调却包不住他的睿智。

    暂被赶超

    带领一家企业风驰电掣般前进不难，难的是一家已“很有面子”的企业，如何在初步功成名就之后坦陈自己的不足。
    2008年国内三大风机龙头企业华锐风电、金风科技和东方电气，新增装机的市场份额分别为22％、18％和17％。华锐风电已经超过金风科技，跃居行业首位。
    其实不只华锐风电，很多制造企业都在前赴后继地进入风机制造领域，而它们的用户――风电公司却在逐步压价。
    对上述市场挑战，金风科技给《能源》杂志记者发来了一份回复。
    其大意是，金风科技在成长的十年历程中，有七年时间市场份额排在外资企业后面，二年时间国内市场份额第一，最近一年居第二。
    华锐风电2008年跃居第一，充分反映了华锐风电的制造业背景优势。然而判断一个企业在行业内是否领先，除了产量外，更要考虑技术、服务和盈利能力。
    “短时间的市场份额下降表明公司在经营的某些环节（如供应链建设）暂时落后于国内竞争对手，去年问题主要是轴承”，该回复坦言，“但风电行业的发展是长期的，公司的竞争优势，如风电业务经验丰富的管理技术团队，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直驱永磁风机技术，风电产业多元化经营模式（包括服务和风电场投资），将随着国内风电行业的发展而更加鲜明地展现出来。”
    几分钟后，记者拨通了武钢的电话。“是，以前长期在前面跑，现在突然有人超过我们了，大家在心理上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接受。”电话那头传来航空小姐催促武钢登机的声音。
    “那怎么解决这种危机？”
    “对企业而言，遭遇竞争要比没有竞争好得多，因为会从竞争对手那里学到很多东西。”
    金风科技本应按每笔订单做到按质按量交货，但2008年公司产品供不应求，甚至有时因供不应求交不上货也能得到下游客户的理解。相比之下，部分其他企业依然按订单交货，抢占了部分市场份额。
    从今年开始，武钢要求金风科技强化计划管理，甚至将上游供应商也纳入了严格要求之列。
    武钢反思暂被赶超的第二步是，他发现公司研发人员的素质一直很高。“但在观念上，某些人总觉得自己是做研发的，多强调自己的想法，和供应商、客户沟通不够”。今年，武钢要求研发人员必须树立客户导向，随时关注客户想什么。
    “相比于人对人的教育，市场对员工或管理者的教育是最深刻的。我必须创造一种机制，让员工知道，你工作的好坏不是由你来评价，而是由你的客户来评价。自我感觉良好，不行。”
    金风科技一季报显示，公司完成营业收入11.47亿元，同比增长94.97 %；净利润1.96亿元，同比增长155.66 % ；每股收益0.20元。公司生产经营情况在今年一季度实现了史上最好开局。

    商业模式

    有业界人士坦言，金风科技被竞争对手暂时赶超，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其“两头在内中间在外”的经营模式――它只做核心的高附加值的制造，在电机、变流、电控等部件上自己参与制造，其它主要精力投入到产品的设计、开发、组装和营销、服务。而目前部分零部件配套已无法跟上MW机产能扩张速度。
    然而，这种“中间在外”的经营模式也恰恰是金风科技近十年来保持销售额翻番的秘籍所在。
    资料显示，1998年2月，新疆风能公司、中国水利投资公司、新疆风能研究所共同出资成立新风科工贸有限责任公司，这是金风科技的前身，也是中国最早进行风能产业化试验的基地。
    武钢当时是风能方面的专家，曾任达坂城风电场场长和风能公司副总经理，新风科工贸成立后任公司总经理。包括武钢在内的公司管理层持有逾30%股份。     
    2001年9月，金风科技结束了中国不能制造大型并网风力发电机组的历史。在此之前半年，新风科工贸已完成增资扩股，整体变更为“新疆金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在武钢当时看来，这种“两头在内中间在外”的经营模式能减少公司在产能上的资本投入，最大程度地利用中国制造业成本优势，也能集两大股东之所长。
随后，金风科技搭上了国家政策的快车。2003年以来，国家实施了风电特许权项目，政府承诺落实电网接入系统和全额接受风电发电量，以上网电价和风电设备的本地化率为条件，通过招标选择投资者。2005年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下文要求所有风电项目采用的机组国产化率要达到70%，否则不予核准，同年10月再次发文，支持国内风电设备制造企业与电力投资商合作。
    “十五”时期我国实施了三期招标工作，确定了总装机容量160万千瓦的风电项目。《可再生能源法》颁布后，“十一五”时期，国家结合大型风电场、特别是百万千瓦风电基地建设，支持风电设备制造的国产化。尤其是，重点扶持几个技术创新能力强的国内风电设备整机制造企业，同时全面提高国产风电设备零部件的技术水平和制造能力。
    独特的商业模式乘政策之势，令金风科技金风劲吹。
    2008年的局势却不得不令武钢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在他的心目中，金风科技在2008年遇到的关键零部件配套无法跟上MW机产能需求问题，是行业快速发展过程中风机设备制造商普遍遇到的问题。从行业高度看，零部件约束本身会随着行业的发展、零部件供应商的增加而迅速得到缓解。
    然而商场决战胜在毫秒间，成为枭雄败者寇。武钢不得不采取多种方法加强供应链建设：利用资金优势在短期内帮助关键零部件供应商提供产能（如增加预付款比例、建造叶片厂房出租等等）；利用大量采购的机会和供应商建立长期战略伙伴关系，保证供应商对金风科技的供货；利用资本运作投资于供应链上游（如稀土矿产）；加强对关键零部件的技术掌握（电机、电控系统等），在提高质量、降低成本的前提下参与零部件生产。   
    唯一让武钢宽心的是，金风科技获得了众多银行和投资者的支持，融资渠道通畅。这为他将社会上已有的优秀加工制造资源，通过合作、合资、提供技术等方式整合为金风科技的制造资源提供了保障。也正因资金充足，2008年4月，金风科技以现金4124万欧元的价格收购了德国VENSYS能源股份公司70%的股份。VENSYS是全球为数不多的拥有风力发电机直驱技术的企业。
    截止到2009年3月底，金风科技已签订待执行订单总计1985.25MW，此外还在甘肃酒泉千万千瓦基地项目招标中中标811.50MW，公司未来三年的收入增长有充分的订单支持。
    金风科技在2009年一季度已基本实现预定产能计划；公司财务总监余丹柯对《能源》杂志预计，加上目前正在建设的西安、酒泉和南京基地，公司产能到2009年能够满足市场需要。  

    音乐之声

    金风科技现在有1600名员工，20-40岁群体占主体。
    按武钢的判断，目前国内风电行业还处在行业发展初期，主要利润率还集中在零部件制造环节。然而，一个长期发展而且成熟的行业（如火电、核电、航空发动机甚至汽车），常常会经历一个利润率从上游零部件，转移到中游整机制造，再转移到下游运营、服务的过程。国际上大的能源设备供应商如西门子、GE等，从长期服务合同中获得的利润都超过整机制造。
    于是按他的设想，金风科技已经从单纯的风电设备制造商，过渡到综合拥有技术研发、风机制造、风机服务和风电场投资多项盈利点的风电系统解决方案供应商。公司收入增长除了风机销售增长外，还有来自于技术转让、服务和风电场投资的收益（例如2008年公司税前利润中超过10%来自于风电场项目投资收益），这些项目带动的收入增长速度快于风机销售收入。
    公司下一步还将重点在发达成熟市场，如美国，进行风电场投资和机组销售。
    而随公司战略的逐步调整，武钢逐步意识到一个现象――对于拿百万年薪的管理团队，高科技上市公司的工作有时很累，除民主化管理外，健康的体魄、艺术的陶冶越来越不可少。
    公司的管理团队成员，有的来自GE、摩托罗拉、通用电气、西门子等外资企业，也有的来自华为等国内高科技企业，更有原大学院长，原千人规模工厂的厂长。
    任何一个金风科技的员工都可以直接给武钢发邮件，甚至直接推门而入，坐到武钢对面说出不同意见。“在开会时或其他场合，当对方和你的观点出入比较大的时候，心里感觉不是特别舒服，但理智告诉我，倾听不同意见是公司健康发展的表现。”
    如今这已不够。
    从去年开始，公司招聘了一批从事文艺、教育、体育工作的年轻人，让他们研究怎么培养成年人的音乐和体育禀赋。如今，公司员工可以每天边工作或休息，边欣赏一个半小时的背景音乐。公司还会派遣“艺术顾问”，到客户那里为自己公司的员工设定文艺活动体系。
    每天1刻钟的跑步早操，是金风科技10年来的必修课。公司还会与所在地供应商合作每年举办一次运动会，而在运动会上，武钢会以乒乓球单打运动员的身份亮相，赢的运动员会得到奥运会吉祥物等奖品，输的则不受惩罚。
    “要请高科技工作者享受艺术和运动，如果变成强制的，东西就变味儿了。”武钢将这称为新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